体育照亮人生——2020东京残奥会羽毛球夺冠背后的故事

“球队就像一个大家庭”

21:17、21:9!

9月4日，贵州姑娘杨秋霞用这两个比分战胜了东道主选手铃木亚弥子，获得了2020东京残奥会羽毛球SU5级冠军，这枚金牌也成为中国在残奥会羽毛球项目上摘得的历史首金;

连夺8分、苦战三局、两次逆袭!

9月5日，另一个贵州姑娘程和芳战胜本届残奥会头号种子选手奥克蒂拉，摘得2020东京残奥会羽毛球SL4级金牌;这也是她继前一天获得女子双打SL3-SU5级银牌后的第二块奥运奖牌。

在东京残奥会中，两位姑娘总共带回3块沉甸甸的奖牌，这张由贵州残疾人羽毛球队交出的答卷，既是羽毛球项目在残奥会赛场的新突破，也是贵州残疾人羽毛球队书写的新历史。

训练中的杨秋霞

因为羽毛球走到一起

时间退回2009年，14岁的程和芳由六盘水残联选送至贵州省残疾人羽毛球队参加训练，这是她第一次来到位于贵阳市乌当区的阳光先明羽毛球俱乐部;半年后，11岁的杨秋霞也从贵州省残疾人游泳队转到俱乐部，成为羽毛球队的小队员。

“程和芳性格大大咧咧，刚来俱乐部时对羽毛球都没什么概念，但很能吃苦。”俱乐部创始人、贵州残疾人羽毛球队主教练、中国残疾人羽毛球队女子站立组教练张先明回忆道，当时贵州省残联面向全省各地区残联招募羽毛球预备队员，选拔了30多个孩子来俱乐部进行训练。

“训练特别辛苦，一个多月下来，达到要求的只有不到10人，程和芳就是其中之一。”张先明说。

提到杨秋霞，令张先明记忆深刻的是一件小事。

“当时我和老车(车军，贵州省残疾人羽毛球队教练)去游泳队接她，教练喊她下来给我们开门，但等了半天都没见到人，后来才知道她因为不会按电梯，但又不好意思拒绝教练，所以，在电梯里困了好久。”杨秋霞要强的性格也给张先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，“运动员有时候就要有一股不服输的坚韧劲儿。”

一个内敛 ，一个奔放，是张先明对两个孩子的初印象。但在接触羽毛球，进入竞技体育这条路后，两个孩子都发生了变化。

“俱乐部就像一个大家庭，大家同吃同住相互鼓励，性格也在相互影响。”在张先明看来，在青少年阶段，性格塑造特别重要，这不亚于技能的培养，只有拥有健全的人格，才会有力量面对输赢，追求其他。

训练中的程和芳

克服心理障碍越挫越勇

在基地，残疾人羽毛球运动员的训练方法和专业运动员并无太多差别，只不过在常规训练之外，还会根据运动员不同的身体情况进行针对性训练。

程和芳因为先天性髋关节脱位导致左腿肌肉萎缩，训练重点就是在保证右腿力量的同时，开发左腿的肌力，通过步法、身体协调性训练等，提高移动能力。

“这么大的羽毛球场地，要不停地跑动。你看到她在赛场上和健全人没什么区别，这都是赛场下训练的成果。”张先明告诉记者。

而因为年幼时不慎被毒蛇咬伤导致左臂截肢的杨秋霞，需要克服的困难则是掌握身体的平衡。

张先明记得，因为缺少一只胳膊掌握不好平衡，杨秋霞刚到俱乐部参加训练的时候，连跑步都会摔跤。但随着她对核心力量、腰腹力量的加强练习，杨秋霞对身体的控制能力越来越好。

“她好像是天生就该打羽毛球，虽然肘部缺失，但在进行平衡球、头顶区、转身这些训练的时候都特别适应，就是个好苗子。”

贵州残疾人羽毛球队的训练是艰苦的。

“和其他省市不一样的是，没有比赛的时候我们也一起坚持训练，一年只休息春节那几天。”通过不断地练习来夯实基础，这是俱乐部的要求。

“专项训练之外，更不容忽视的，还有心理上的疏导。”在张先明看来，残疾运动员普遍敏感，当教练的更要注意洞察他们的内心。

“2019年在巴西参加最后一场奥运积分赛时，我发现程和芳情绪不对，因为前面几场都赢了，她很害怕输掉这一场，压力比较大。”为了疏导程和芳，在比赛前张先明与她长谈，疏导了程和芳的紧张情绪。

“当时我们俩就在赛馆抱着哭，哭完继续战斗，以2-1拿下比赛。”

同样的事情在东京残奥会也发生了，不过对象换成了杨秋霞。

“小组赛第二场对葡萄牙，秋霞状态很糟糕，有点涣散。”张先明的执教经验告诉她，“过紧”和“过松”都是紧张的表现，但东京残奥会赛程特殊，不允许运动员慢慢找状态，要想赢得胜利，节奏必须快，心态必须好。于是，在小组第三场比赛前，张先明把杨秋霞带到奥运村的海边，“我当时对她说，秋霞，你往前看，后面已经没路了，你只能往前冲，其实，我就是想告诉她，必须让自己快速适应奥运的节奏，我们没有退路”。张先明的激励对杨秋霞很有用，接下来的赛程杨秋霞果然一场比一场好，直到拿到冠军。

张先明(右四)、车军(左五)与贵州省残疾人羽毛球队队员

体育让人生多一种可能

“站上世界赛场的最高领奖台，听国歌奏响，看五星红旗升起。你看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样的机会吧。”程和芳告诉记者，从打球这件事上，她和杨秋霞都收获了不曾有过的自信。

“自己付出的汗水、泪水，在球场上得到的回报，让我更加肯定自己的价值。体育成就了我，也是我成就了自己。”

杨秋霞和程和芳都来自农村，家里也并没有与体育沾边的经历，能获得今天的成绩，除了他们在竞技体育这条路上的坚持，也离不开教练张先明、车军夫妻对残疾人羽毛球队的坚守。

由张先明和丈夫车军创立的阳光先明羽毛球俱乐部，是贵州省残疾人羽毛球队的训练基地，也是队员们的大家庭。回忆创建球队之初，张先明并没有觉得这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。

“初衷很简单，就是想让这些不健全的孩子参与到羽毛球这项运动来，感受体育的魅力。”在张先明看来，有些残障人士对于体育运动可能带有淡漠和偏见。由于本身对体育的了解和接触甚少，很多残障人士对待体育运动这件事会出现消极情绪甚至恐惧。

但体育本身却是让残疾人主动走出恐惧的办法，杨秋霞在一次次摔倒中越挫越勇，如今她更坚定地相信自己“就是打羽毛球的‘料’”;日复一日的训练也让程和芳萎缩的腿得到了很好的锻炼。即使身体有残缺，并不妨碍他们享受运动的乐趣。

让更多的残疾人接受体育，甚至开设残疾人义务教学班，是俱乐部一直在做的事。从2000年成立至今，俱乐部为贵州残疾人羽毛球队输送了一批批队员，有些正值巅峰，在专业赛事上越挫越勇;有些因伤退役，半途转岗投身体育事业或是成为教练。

“虽然选择不同，但不可否认，羽毛球运动确实让他们的人生多了一种可能。”张先明说。

如今，随着本届东京残奥会中国队的优异表现，体育给残疾人带来的成就和快乐被越来越多的人所关注。无论是作为领路者还是参与者，张先明都希望残疾运动员能有更多机会，可以靠体育去改变生活。

体育就像一束光，照进她们的生活，照亮她们的人生。

杨秋霞和程和芳都说，自己还有一个关于体育的梦想，所以，还会在这条路上坚定地走下去，残奥会夺冠只是完成了一个小目标，更多残疾运动员的精彩，相信也都还在未来……(贵州日报天眼新闻记者 胡愉、王旗报道 特约摄影师 朱进)